但顾皓泽不一样。
他在显赫的世家长大,从小受到高等教育,素质高,品德高尚。他见过最坏的人心,莫过于是吴薇薇和安南干的事。
而这种坏,是浮于表面的。
他并不懂劣根很重的人,有时候比恶人更坏,更加恶心。
顾晚夕走到顾皓泽身边,拉住他的大手,“哥,咱们不要管,今天不适合拜访,先回去吧。”
顾皓泽满眼失望,望着安晓一动不动,说道:“安晓,把你爸送到戒赌机构,给你妈换个好一点的环境养老,不要把你自己变成你曾经最厌恶的人,不要跟社会上的混混打交道。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千万万个,不要选择最糟糕的解决办法。”
安晓凝望着他,眼眶骤然湿透了。
解决问题的办法真的有千千万万个吗?
是啊!
顾大少当然有很多的解决办法。
例如帮她还钱,帮她爸戒赌,给她母亲最好的生活,给他爸配几个戒赌老师,一天24小时贴身监视。
对他来说,没有钱是解决不了的问题。
安晓冷笑,低下头深呼吸。
“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帮你?”顾皓泽略带怒意地指着肖敏烨,“最后却选择了他,选择了以暴制暴?”
“因为,我们才是一路人。”安晓再投头,对视着他,生气地低吼:“我跟你不是。”
顾皓泽隐忍着怒意,仰头看着别处深呼吸,胸口一阵难受。
他不甘心,也想不通。
他到底哪里不如肖敏烨了。
顾晚夕用力拉住顾皓泽的手,往外走:“哥,咱们先回去,让晓晓先解决家务事。”
顾皓泽步伐松动了,跟着顾晚夕离开
顾晚夕边走边回头说:“晓晓,我过年要跟我老公回乡下陪奶奶,过完年再上门给你和阿姨拜年,要好好的,知道吗?”
安晓泪光闪烁,挤着微笑,冲着顾晚夕点点头。
顾晚夕拉着顾皓泽走到电梯前,按了电梯等着。
突然,再次传来一声痛苦不堪的哀嚎声。
这痛苦声穿过缝隙,震荡整栋大楼似的。
顾皓泽拳头攥紧,冷着脸望着电梯门,一声不吭,强行压制内心的躁动。
换成是陌生人被黑社会上的混混这样虐打,他也无法坐视不理。
电梯门打开,顾皓泽没有进去的意思,顾晚夕拉住他的手臂,“哥,这件事,真的不能管,我求你了。”
“这是错的。”顾皓泽看向顾晚夕,感觉三观都震碎了:“如果深究下去,她是在犯法。”
顾晚夕轻叹一声,看着电梯门关上了,语重心长:“我当初跟你现在的想法也是一样的,觉得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种,但不应该选择最坏的一种,所以,即使麦丽虐打小泽时,也没有出面劝天佑哥和她离婚。”
“你知道结局吗?”顾晚夕想起往事,红了眼:“她把钱全卷跑了,留下一大堆债务给我们。最后钱被偏光了,又回来纠缠天佑哥,甚至为了报复我们,带着小泽自杀了,你知道小泽的死对天佑哥和我有多大的打击吗?”
电梯门再次开。
顾皓泽这次没有犹豫,迈进电梯。
顾晚夕跟在他身边,按了一楼。
门缓缓关上。
“哥,你跟安晓的成长环境是不一样的。”顾晚夕由始至终都非常理解安晓的坚持,“她爸这件事只是个缩影,你跟她三观不合的,你理解不了她的行为,她觉得你太理想主义,你们都没有错,只是想法有分歧而已。”
顾皓泽一言不发。
下了楼,上了车,顾皓泽启动车子,扬长而去。
路上,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。
顾晚夕沉默了一会,说:“哥,其实我有点庆幸安晓没有选择你,而是选择了肖敏烨。”
顾皓泽苦涩冷笑,“你是亲妹妹,怎么戳亲哥的肺管子了?”
“我猜安晓的想法也跟我一样。”顾晚夕感慨道:“如果她选择了你,未来有一天因为性格不合或者三观不同,过得不开心,闹得不愉快而离婚,又或许为了抢夺孩子抚养权而反目成仇,那我夹在你们之间,会很难做。一个是我闺蜜,一个是我哥,手心手背都是肉,而你又是我手心的肉,所以,我和安晓的闺蜜情很有可能因为你而结束,这是安晓最害怕见到的事。”
顾皓泽苦笑,气场低落,没有接话。
顾晚夕:“以后,你不要再对安晓抱有期待了。”
顾皓泽心里堵得难受,打转方向盘,把车停到路边,双手捂脸往后仰高,靠在椅背上。
“哥,你怎么了?”顾晚夕担忧地望着他。
顾皓泽放下手,闭着眼,沉沉地呼气,“没事,让我缓缓,状态不好开车很危险。”
顾晚夕望着前方,平静道:“你也没有跟她在一起过,感情不深,只要你肯放下她,很快就会过去了。”
顾皓泽沉沉地呼气,嗓音低沉沙哑:“嗯,她幸福就好。”
顾晚夕点点头。
顾皓泽沉默了数秒,又问:“肖敏烨的人品怎样?家庭条件好吗?他值得安晓托付吗?”
安晓忍不住微笑着安慰:“哥,你就别担心了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,有些东西你担心不来的。”
“给我说说。”顾皓泽终究还是不放心,多少有些不甘心输给肖敏烨。
顾晚夕淡然一笑:“肖敏烨人品挺好的,跟阿瑾是好兄弟,阿瑾说他很有责任心,能力也很强。”
“其实,他的家庭背景跟安晓有点相似。他爷爷就是个赌鬼,弄得家不成家,拖累了几个儿女,把肖敏烨的家庭搞得支离破碎,父母离婚,他父亲也被逼着远走他乡去打工,在工地上出事走了。”
“肖敏烨靠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,考上清北,现在是创一代,有自己的公司,算是白手起家,事业有成。”
“那他爷爷呢?”顾皓泽深怕安晓跟着他,被两个赌鬼缠上。
“听阿瑾说,他爷爷被他送到省外的养老院了。”
“为什么是省外?”顾皓泽不解。
顾晚夕沉思片刻,说道:“我猜是因为够远,不需要被他内心的那份情亲所道德绑架,只要够忙,就不需要常去看他。”
顾皓泽重新启动车辆,继续往前开。
——
从骨科医院出来,便直接去了当地的养老院。
安晓推着轮椅,肖敏烨拎着行李,往养老院的大厅一放。
安父捶打着轮椅,怒不可遏,狰狞的目光瞪着安晓,咬牙切齿想要杀了她那般愤怒。
“我不住养老院,我才58岁,我不住……你们要是敢收我……我拆了这家的养老院。”
安晓平静地望着他,没有半点感情,只想摆脱他。
肖敏烨走到他面前,双手压在他的轮椅把手两旁,倾身压下,小声嘀咕:“叔叔,你乖乖的,就让你在养老院安度晚年,否则,就把你弄进精神病院,那可比养老院有意思多了,但凡你有点脾气和情绪,医生就给你来几针,让你想闹都没有力气。”
“你敢。”安父咬牙切齿,目光如火焰般灼灼燃烧。
“你现在双腿都折了,走路都费劲。儿子又在监狱里,你的监护权就在你女儿手中,你说她敢不敢?”
安父缓缓看向安晓,态度瞬间软下来,红着眼,伤心地哀求:“晓晓,你真的要这样对爸爸吗?爸爸知错了,以后再也不赌了,爸爸欠的债务也不用你还,你不要把爸爸送养老院好吗?爸爸养好双脚之后,回农村老家,再也不打扰你了,爸爸发誓……”
他举起三根手指,满眼悔意,哀求着。